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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章 邂逅

第三十章 邂逅

许多年后,当千穗高坐于宇迦之御魂神的神坛之上,享受凡人的香火供奉时,他仍会想起那个晚春的黄昏,他与少女命运的邂逅。

西坠的落日洒下最后一抹余晖,为蒸腾的云霞染上凄艳的脂粉。绯色的天空下,古老的稻荷大社注视着形色匆匆的归人,沉默无言,千年如是。

天下熙熙,皆为利来,天下攘攘,皆为利往。人们在需要帮助时聚集到神社,祈祷、跪拜,恭敬而虔诚;而当生活顺利,无灾无害时,便从大鸟居前匆匆而过,不做片刻停留。交织的人潮,繁杂的心事,又有几个愿望是美好而纯粹,值得神明聆听?

然后他看到了那道身影。

纤细的身体站在路边,如同一棵瘦弱的豆芽。洗得有些发白的T恤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,黑色的百褶裙下露出细雪般的双腿。有着可爱猫耳的鸭舌帽遮住了面容,边缘溜出几缕粉色的发丝。少女有些吃力地将肩膀歪向一边,让那个鼓鼓囊囊的单肩包不会滑落下来。

“那个……”

“打扰一下……”

“请看一看吧……”

少女挂着谦卑的笑容一次次伸出手,却又被一次次无视,或是冷漠地拒绝。在这人群汇成的溪流中,每个人都忙忙碌碌,为了生计和欲望奔波,谁会去在意这么一株无依无靠的浮萍呢?

无功而返的少女叹了口气,慢慢挪到鸟居下,先是对着神社微微鞠躬,然后才在柱子边放下背包,蹲下来休息。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,看起来有些瑟缩,却又像一块细腻圆润的鹅卵石,倔强而坚硬。休憩片刻的少女站了起来,背起沉重的挎包继续招揽客人。

“请看一看,您一定会感兴趣的……”

“都是新品哦……”

“种类齐全,物美价廉……”

大概是在给某个新开的超市做宣传吧?

习习的晚风凉爽宜人,正是最舒适的天气。忙碌的少女涨红着脸颊,晶莹的汗水顺着脖颈滑落下来,打湿了后背。顾不得擦拭,少女扯着嗓子大声招呼着,纤细的嗓音却在杂乱的人声中石沉大海,泛不起一丝涟漪。

明明是十分普通的身影,却吸引了千穗的全部目光。如同漆黑夜空中的一点萤火,虽然微弱,却实实在在地发出光芒。

总有那么一些人,在困境中也不停步,在黑暗中踽踽独行,即使贫穷窘迫,即使姿态卑微,也要挣扎着前进。这份渺小的努力,却有着触动人心的力量。

大概是盯得时间太长了,少女终于察觉到千穗的存在。视线相撞,两人都是一震。

微微下垂的眉脚透露着柔弱,精致无暇的五官如同洋娃娃般惹人怜爱。虽然有些消瘦,却无碍于少女展现她的美丽。最让千穗震撼的是那双晶莹剔透的眼睛,委屈、倔强、沮丧、坚定,种种情绪融汇其中,唯独没有放弃。

正当千穗愣神之际,少女快步走了过来,小小的脸庞挂着职业化的笑容,却难以抑制喜悦的神色。在千穗面前站定,少女莲嘴轻启,轻柔的声音传入他的耳际。

那是让他终生难忘的话语,即使是多少年后回想起来,千穗仍会感觉振聋发聩。

“大哥,要盘吗?”

“........”

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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